成為博士后，就注定逃不過“非升即走”的命運？

在一項對美國80多所大學近1000名博士后的調查中，很多受訪者給出的建議是：年輕科學家應該對自己的職業選擇保持開放性，“別在一棵樹上吊死”。相當多的博士后甚至直截了當地建議，“不要從事學術研究”。

這項調查與去年《自然》雜志對全球93個國家7670名博士后的調查結果有許多類似之處。工作不穩定、薪酬微薄、通往終身教職的道路充滿未知……讓博士后對這份工作很失望。

因此，很多博士后認為，教授的位置并不是整個過程的全部和終點。如果對學術研究并非“真愛”，在工業、金融或其他領域同樣能實現人生的成功。

千名博后“心聲”：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在最近發表于《科學公共圖書館·綜合》的一項報告中，紐約州立大學高等教育研究員Marcus Lambert與合作者對994名博士后進行了調查。

此次調查的主題是“你會給那些考慮學術研究生涯的人什么建議？”接受調查的博士后可自由“吐槽”任何事。Lambert等人對受訪者的回答進行定量分析后，將他們共同關注的問題按不同主題做了分類。研究發現：

1.近60名博士后（約6%）建議不要從事學術研究工作，從而使這一主題成為最普遍關注的問題之一。

一名受訪者表示：“盡管我已經是一名成功的年輕科研人員，但我不建議學生們追求學術研究方面的職業。它投入的精力和獲得的收益是完全失衡的。”

“我剛開始申請終身職位時，系主任告訴我，要得到這個職位，手里要有（K獎）基金資助。我已經發表了30多篇論文，從研究生時期就獲得過基金，還有超過12萬美元的補充金。我的K獎經費正在評審中，我覺得自己的未來完全取決于能否拿到K，而不管我的簡歷或過去的成就如何。”另一位受訪者表示。

2.多位博士后建議，博士學位持有者“別在一棵樹上吊死”，應該考慮多種職業道路。

 “我認為博士學位仍然是一個有價值的目標。但我意識到，教授的位置并不是整個過程的全部和終點。還有許多其他有用的、創造性的和重要的方法來使用博士學位。新一代的人正在這樣做：他們接受了其他的職業，以及更好的培訓……另外，如果你獲得了博士學位，想離開學術界，要規劃一下。如果不想成為一名PI，就不要去做博士后。”一位受訪者寫道。

許多博士后認為，如果能在基礎研究上獲得成功，就同樣能在工業、金融或其他領域成功。

其中，建議最多的是從事產業領域的職業，因為它具有競爭力的薪酬、結構化的職業晉升空間、更好的工作與生活平衡性，以及繼續進行科學研究或在其他領域作出貢獻的機會。

“非升即走”還是成為“千老”？

上述調查結果與2020年《自然》雜志對來自全球7600多名博士后的調查結果類似。在該項研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受訪者建議年輕的后輩從事學術研究。超過一半的人（56%）對自己的職業前景持負面態度。

其背后的原因是尋求終身教職職位的博士后研究人員的職業追求正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

首當其沖的是“博士后相對于有限的教師職位供過于求”。例如，在20世紀70年代初，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的PI人數相當于生物醫學博士后的人數，比研究生的人數高出50%以上。

如今，NIH生物醫學博士后從7000人增長到21000多人。而在過去的幾十年里，終身教職職位的總數保持相對不變。目前，NIH終身教職職位僅占博士后職位的15%左右。

在最新調查中，有博士后吐槽說， “你可以每周投入80個小時，但除非你很幸運，否則你將無法在多份高影響力的期刊上發表文章，從而獲得學術領域的職位。科學中過度競爭的氣候讓聰明和創新的頭腦非常沮喪……”

終身教職 “僧多粥少”，一些博士后沒能達到崗位要求，拿著低工資干了幾年就要“非升即走”。

也有一些博士后不愿離開，做了一站又一站（一站一般2~3年），直至成為“千老”——千年博士后。

在上述《自然》調查中，48%的受訪者指出，他們做博士后研究的時長已經超過3年。30%的受訪者表示已經做了2-3輪博士后，甚至有人做了6-7輪。

盡管博士后職位的工作時長在增加，但工資并沒有大幅增加。20多年來，NIH等機構一直將博士后視為“學術界的無產者”——工作不穩定、薪酬微薄、通往終身教職的道路充滿未知。

最新研究同樣發現，博士后的工資并沒有與生活成本的增長保持一致。2016年，美國博士后的工資在3.9萬~5.5萬美元。博士后加上漫長的生物醫學博士培訓期（平均培訓時間超過5年），讓這個群體在最可能拿高工資的年齡拿著最低的工資。

受訪者紛紛表示， “學術機構在經濟上和通過非晉升的游戲中任意貶值你的貢獻。”

“當你的朋友沒有博士學位就能每年賺7萬到8萬美元時，你準備好開始擁有一個年薪最多5萬美元的博士后家庭了嗎？”

選擇學術道路，需要“真愛”

參與此次調查的美國博士后認為，搞學術不僅是一種職業，還是一種生活方式。

他們認為，在選擇研究崗位前，要“反思自己的動力”。此次調查中，近200份回復（20%）中出現了“激情”的字眼，說明博士后認為“真愛”才是追求學術研究的主要驅動力。

正如一名受訪者所說：“科學應該是你的第一愛好。這種愛必須強大到讓你可以忽略這些事實：你收入的潛在高峰期是在一份壓力大、薪水低且不穩定的‘訓練’崗位上度過的。”

“要確保你能找到一種重新點燃對研究熱情的方法，這樣你就能克服那些沮喪的時刻。”另一位博士后說。

他們認為，研究人員不應該受到財富或名聲等外在因素的驅動：

“……真正的科學家幾乎不關心金錢。他們只是對世界感到好奇，并在尋找問題的答案。”

“在學術領域取得成功的人并不是為了金錢或名聲。你很可能不會變得出名或富有，但你確實有潛力幫助無數的人，如果你熱愛研究和幫助他人，你不應該讓金錢或其他困難阻礙你的目標。”

一些博士后認為，要想在這條路上取得成功，還要具備一些個人素質。

“確保你真得享受提出假設的過程，擁有評價新事物的知識，以及可以獲得經費的寫作技巧。”有博士后說。

“在實驗室里努力工作，多寫、多讀、多與人合作，不斷成長。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一篇論文或拒絕撥款來定義自己。”有人建議。

看完這些，你是否會選擇去做博士后？是否還會把學術研究視為理想職業？

參考資料：

https://doi.org/10.1371/journal.pone.0250662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1-01437-6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2029-6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2548-2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3235-y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5296887111965677&wfr=spider&for=pc

https://zhuanlan.zhihu.com/p/350392269

https://zhuanlan.zhihu.com/p/336328015